我所讲师张雪松博士赴河北赵县范庄调研非物质文化遗产“二月二”龙牌盛会

作者： 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376 更新时间：2009-03-03 13:20:17

       2009年2月25日，我所讲师张雪松博士与南京昆曲界文化人李娜小姐前往河北赵县范庄，调研非物质文化遗产“二月二”龙牌盛会，并在赵县了解近日河北赵县柏林寺关门事件，以及赵县基督教孤儿院“希望之家”的情况。

    此次调研，得到《中国民族报》河北记者站的大力协助，并在《中国民族报·宗教周刊》（2009年3月3日）发表部分调研成果。

随缘不变：河北赵县“二月二”龙牌盛会的现代化变迁

 

张雪松

 

庙会神诞，是老百姓拜神的日子；重要的庙会神诞，还能引来十里八乡，乃至更远的民众前来“朝圣”。自二十世纪初，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开展对北京金顶妙峰山的研究以来，庙会神诞的相关研究，也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后辈学人踏着学术前辈的足迹，再去调查这些前辈著名学者早已研究过的民间庙会神诞，也往往有“学术朝圣”的感觉。如果说民俗宗教研究，近代的“学术朝圣”地点在北京妙峰山的话，那么河北赵县“二月二”龙牌盛会，无疑是当代“学术朝圣”的重要圣地。

近二十年来，河北赵县“二月二”龙牌盛会，引起了华北地区学术界的高度关注，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首都著名高校，人类学、民俗学的重要学者，几乎都曾在此留下足迹。2009年的农历“二月二”，在“龙抬头”的日子，笔者走访了河北赵县范庄“二月二”龙牌盛会。

龙牌会，前辈学者已经进行过充分的研究，此次走访，笔者的兴趣在于，在我国社会经济生活急速变迁的时代，龙牌会是如何应对的，如何发展变化的。“二月二”龙牌盛会，是一年一度的民俗、宗教节日。在这不断重复、周而复始的过程中，龙牌会哪些发生了（“随缘”），哪些得到保存（“不变”），这对于我们如何真正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机和活力，乃至于如何真正认识我们的生活变迁，都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问题。

赵县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赵州，隋代建造的赵州桥依然完好地保存在这里；禅宗中“难喝赵州茶”的公案也发生在这里，如今赵州柏林寺是华北地区重要的禅宗寺庙，由这里推广出来的“生活禅”夏令营，得到了大江南北，我国许多佛教寺院的效仿。龙牌会源自赵县的范庄镇，原先赵县范庄的农民供奉“龙牌”（上书“天地三界十方真宰龙之神位”）。由于当时生活困苦等种种原因，范庄的老百姓并没有给“龙牌”老爷修庙，只是由十九户龙牌会的“会头”轮流“伺候龙牌老人家”，就像一家兄弟几个轮流赡养老人那样，每个会头在自己家中供奉龙牌一年；每年二月二举行盛大的龙牌盛会（“皇天大醮”），请道士打醮，将龙牌从当年的会头家中请出，放入临时搭建的醮棚（龙棚）之中，醮棚内还供奉各路神明，由道士做法事，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醮棚外，当地百姓则唱经、打鼓、扭秧歌等，进行各种娱乐活动，晚上还燃放烟花。整个活动在二月初六结束，对整个活动进行账目盘点后，龙牌迎入下一家会头供奉。这就像每届奥运会新旧主办国交界一样。

改革开放后，龙牌会传统活动得到恢复，特别是九十年代前后，范庄龙牌会得到了许多民俗学者的高度重视，传统的龙牌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如今，龙牌会已经是河北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龙牌会已经结束了没有固定活动场所的历史，由于以往许多人对民间宗教还没有完全解放思想，当年建“庙”时，在一些博物馆、民俗专家的启发下，当地农民采取了修建河北省赵县龙文化博物馆的形式，并以此挂牌，而门额上则大书“龙祖殿”三个大字，博物馆里主要“展出”或者说“供奉”龙牌。博物馆或说龙祖殿前有两块石碑，一块是纪念龙牌会获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块是捐资修建龙祖殿的功德碑。

龙牌会的组织形式，原本是传统的会头制，十九位“会头”以及若干“帮会”，他们之上还有一个总“当家人”；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龙牌会的组织形式发生了比较的大变化，建立了能与“中国民俗学会”等团体各部门衔接的部门和机构，以便龙牌会更好地对外交流合作，这样龙牌会在无形中转化为现代理事会制度。

传统乡土社会中的龙牌会，在与现代社会的交流接触过程中，发现了类似这样许许多多的改变，但在2009年“二月二”龙牌盛会中，我们感受到的是当地农民不变的热情，激扬的锣鼓、秧歌、“旱驴”，再加上农民的军乐表演（从中小学鼓乐队学习过来的），现在到处洋溢着热烈、激昂和真诚朴实的气氛。

“二月二”龙牌盛会是范庄镇集体的节日，大街上挂满了黄色的龙旗，而旗下面，则是医院、农业、农机局、畜牧局等各部门，巡回医疗队、宣传计划生育，科技下乡、教授科学种梨（赵县范庄是重要的雪花梨生产基地）等等。当然也少不少赶集来的各种地摊小贩，兜售各种日用百货乃至风味小吃，还有各种给小朋友准备各种收费娱乐游艺设施。庙会门口甚至还有各种求职、高考补习班的广告，四处散发。

宗教社会学的奠基人之一，法国著名学者在其名著《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对巫术与宗教区别的论述，涂尔干实际上倾向于认为巫术是个人性的，宗教是社会性的，因此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宗教是有组织性的，宗教必然是公共事物领域内的事情。当然，涂尔干的观点也未必正确，但是却可以启发我们的思想，像“二月二”龙牌会这样的民间宗教，在我国不可胜计，它们同社会方方面面都在打交道，而且至今仍旧承载着许许多多的社会功能，这些也都是属于公共事物范畴中的，如龙牌会就曾做过资助学校等“善事”。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绝对应该将它们视为“宗教”，我国各地各具特色的民间宗教也是宗教大家庭中的一员，并且在我国现代化历史进程中也不断与时俱进，对于民间宗教，是到了我们该解放思想的时候了！